那天的精彩与浪漫,成为他们人生幸福追忆的重要片段。因为那样的日子人生仅有,是他们的金婚纪念日,时在年11月1日。
姜嘉锵与金家勤夫妇如同很多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并不在意结婚日子的纪念,临近金婚纪念日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筹划,倒是两个女儿姜越和姜朋格外热衷于此。她们有着编辑自己的道理:岁月流逝,父母以至耄耋之年,她们越来越多地听熟知父母的人在议论:“这可是一对模范夫妻!”“他们恩爱如初,怎么有那么深的感情?”她们还知道,著名歌唱家关牧村曾不无羡慕地对姜嘉锵夫妇说:“你们真幸福!一直像恋爱中的情侣一样。”
她们也知道,父亲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流露过满腔的幸福感,不无骄傲,当然也不无得意地说:“我有一个好太太,我平生做的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个好太太!”古稀之人如是言,内心里该是喷涌着多么炽热的爱情火焰,有多少感激的肺腑之言统统凝练于此呢!
两个女儿更了解母亲,在母亲的心中,姜嘉锵依然是老师,是兄长,是挚友,是比翼齐飞的好伴侣。母亲不止一次地说:“姜嘉锵永远是我的老师,因为我从内心里一直敬佩他。”妻对夫有如此评语的确难得,若不是年复一年有着极其良好的感受,何至于此呢!
因为感动与骄傲,两个女儿为父母操办了金婚纪念这件实在值得好好庆贺一番的大事。那天,遵着父母的意愿,只请了家里人,亲情融融,笑语绕梁,人们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观看着两个女儿特意精心制作的电视片。短短的十几分钟,大家通过一张张照片和简单的解说,看到了姜嘉锵夫妇几十年的足迹与心迹。
一、师生相处有一年
年,为了发展壮大民族音乐,根据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中央歌舞团的大部分声乐和器乐演员抽调出来,成立了中央民族乐团,姜嘉锵就是被抽调的人员之一。之后不久,为普及民族音乐,也是为初建的中央民族乐团培养演员,中央民族乐团还成立了“北京业余民族乐团”。后者的人员,来自北京市的机关、厂矿和学校,金家勤在这个时候与姜嘉锵相识了。
年10月,姜嘉锵出生在浙江沿海古城瑞安。祖父姜之眉,号芷叔,少有才俊,卓然不群,清末官至金陵卫戍副司令。他好读书,善书画,有《姜芷叔先生诗集》存世,耕读传家的理念对后嗣影响深远。清末民初,虽家道衰落,书香之风犹存。姜嘉锵幼年暂居姑姑家,满腹诗书的姑夫每日吟诵诗词歌赋,其耳濡目染,促使着读书兴趣的养成。
抗战开始,很多文化人避难瑞安,无意带动了文化的繁荣,救亡歌曲与瑞安的歌谣俚曲响彻街头巷尾,让爱唱歌的姜嘉锵学会了不少歌曲,并在学校的歌咏比赛中获得第一名。
姜嘉锵十六七岁时,全家搬至温州。他先在温州读书,后去杭州读书,当时的杭州艺术氛围浓厚,全国各地的艺术团体纷至沓来,姜嘉锵充分享受着艺术的阳光雨露,歌唱得越来越好,在杭州高校、中专组织的歌咏比赛中,一首男女生对唱《汾河水弯又弯》技压群芳。他从杭州化工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大连化工厂。年秋天,他在公开招考中进入中央歌舞团。命运之神厚爱这位会唱歌的帅哥,把金家勤送到了他身边,为他日后在北京择偶做了安排。
金家勤出身满族,为清皇家后裔,典型的书香之家。父亲金淙鼐多才多艺,熟悉很多传统剧种,对戏剧的舞台绘制、唱腔设计、脸谱化妆、服装与配饰都很有研究。他还会操持很多乐器,尤精京胡、二胡,北京很多知名的老票友知道他的名字,其中不乏过从甚密者。
母亲吴五仪喜欢读书,对唐诗宋词饶有兴趣,终其一生手不释卷,朝暮吟诵,直到九十岁高龄还能与人轻松自如地谈论诗词歌赋,妙语连珠。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去世后,她作为表弟媳接受记者采访,年届八秩的她竟然引经据典,有板有眼地讲了7个小时!她离世后,不少人唏嘘慨叹:“她把一肚子学问带走了!”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金家勤自幼喜欢唱歌。她的嗓音有着与众不同的优美,行家概括为清脆、纯净,婉转如莺。当时,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拍摄大型纪录片,向国外全面推介中国,他们百里挑一寻觅优秀民歌手,就选中了金家勤。陕北民歌《信天游》便随着她那动听的歌声,通过《今日中国》的纪录片传遍世界。
金家勤到北京业余民族乐团不久,姜嘉锵担任了她们的辅导老师。他的出现很快成为学员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这不仅仅因为他有着一米七八的个子,有着适中的身材和英俊的容貌,更是因为他唱歌声情并茂,动人心弦,并有着不凡的经历。包括金家勤在内的那些学员们,很快就从领导的介绍中知道了姜嘉锵的过去,也知道了他到中央歌舞团不久就参加了年于莫斯科举行的第六届世界青年和学生联欢节,在参赛的《茶山谣》《下四川》等歌曲中,担任了大段领唱,22岁就崭露头角。
对金家勤那些业余歌手而言,姜嘉锵的故事动人而富有鼓舞作用,这位17岁的姑娘,由衷地羡慕、敬佩。当时,也仅仅停留在单纯的羡慕与敬佩上,她渴望自己尽快在唱歌上成熟起来,像姜嘉锵那样为人民服务,为国家争光。
姜嘉锵是从业余歌手进入到正式的文艺演出团体,所以,对业余歌手们有着更深的感情,愿意把自己的知识毫不保留地传授给他们。在很多歌曲中,金家勤担任领唱,姜嘉锵看出了她是可塑之才,无论是从演出的需要,还是从培养人才出发,都给了她较多的单独指导。他的指教有方,他的和蔼态度,他的一丝不苟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由衷地愿意指导,她诚心地乐意接受。
在与金家勤的接触中,姜嘉锵有了更多具体而微妙的感受。在一本书里,对当时的金家勤如是描写:“身材娇小,五官秀气,一双会说话的丹凤眼,在她甜甜微笑的时候,会微微上扬,总是流露出很高贵的气质。”姜嘉锵则感到她善良、清纯、热情、聪慧,“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非凡脱俗的东西。”这种感受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不仅依然,还日渐浓厚起来,成为一种吸引力。
金家勤留给姜嘉锵的印象,在一些细小的事情里日渐深刻起来,让他有了某种难以言明的感情冲动。一次,北京业余民族乐团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节目,姜嘉锵领队,金家勤是主要歌手,大家的午餐安排在附近一个饭馆。饭后,付款的时候,姜嘉锵身上带的钱不足以支付饭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面露尴尬之色。站在旁边的金家勤看到了,立刻悄悄地走到柜台旁,不漏声色地问道:“姜老师,还差多少钱?”
“不少呢,5块。”当时,多数人的月工资三五十元,5元钱不可小觑,姜嘉锵的语气自然比较重。
“我正好有5块,给你。”金家勤礼貌地把钱递给营业员。
“让你花钱,真不好意思。”姜嘉锵有几分难为情地望着金家勤,“发了工资就给你。”
金家勤不禁莞尔:“不用了姜老师,谁的钱不是花。”
姜嘉锵心存感激,随之便是好感。
不久,姜嘉锵与北京业余民族乐团在中国文联礼堂演出,从那里回住的地方有一段路程。因为依然沉浸在刚刚结束的演出中,姜嘉锵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有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侧转身来说道:“姜老师,喊了几声,您都没听到。”
姜嘉锵一愣:“家勤,是你呀,有事?”
“母亲给了我几个桃,我想,”金家勤把背在后边的手伸出来,爽快地说,“给您吧。”
“给我?我可不能无功受禄呀!”姜嘉锵开着玩笑。那时候,正是三年困难时期的第一年,很多地方物资供应紧张,能吃到水果对很多人是一种奢望。他推辞道,“这么好的东西,你留着吃吧。”
“专门给您的,老师留下!”金家勤不由分说,把裹在手绢里的几个桃塞给姜嘉锵,转身离去了。
斜阳晚照,姜嘉锵伫立在那里,望着金家勤飘然而去,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在背后摇动着,不仅浮想联翩。他到北京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了,远离亲人,不能具体感受家的温暖,更没有感受过来自女孩子的温情,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大感意外,同时也感到说不出的愉悦,甚至有了某种兴奋。“古人有投桃报李之说,这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孩子给我桃子,定是有某种不言而喻的想法吧?”
那一夜,恰是皓月当空,姜嘉锵没有睡意,走出宿舍,在后海的边上走着,想着,思绪难说是纷乱还是清晰。他回想着金家勤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也回想着那不无深情的眼神,甚至,回忆起一同练歌的一幕又一幕。他那一刻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心里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儿,与“爱”仅有一步之遥了。
此后的日子,姜嘉锵对金家勤更多了一份关心,是融入了爱意的那种关心,对此,敏感且已经萌生了爱恋之情的金家勤体会得具体而深刻。
从相识那天算起,一年之后,姜嘉锵不再担任北京业余民族乐团的辅导老师,他被派往贵州采风,奔走在崇山峻岭,栖身在苗村侗寨。那些日子,民间歌手传艺授道,获益匪浅,姜嘉锵感到无比高兴。可是,毕竟是漂泊在外,有时候感到寂寞孤单,偶尔会回忆起在北京业余民族乐团当辅导老师的日子,当然也会想到那个身后飘着两条大辫子的金家勤。
“每逢佳节倍思亲!”年的“十一”前,姜嘉锵突然收到了北京的来信,从那娟丽的钢笔字就能认出是金家勤写的。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看到的第一行就是这句话。接下来的字里行间,他看到那位少女在后海边散步,在不算大的四合院里读书,在夜以继日地准备着师范学校的毕业考试。可是,不管干什么,一旦闲暇,就会猜想“老师”是如何采风,如何度过一个个长夜,又是如何料理自己的生活。
少女的倾诉,比过去更强烈地打动着姜嘉锵的心,他把自己兴奋的心情和对金家勤的思念,第一次直白而大胆地写在了回信里。由此,彼此通信频繁,称呼日渐亲昵。。
那年,姜嘉锵从贵州回来,金家勤在北京站迎接了他。
二、新婚即别盼一年
姜嘉锵的采风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年的春节刚过就去内蒙古了。这次采风时间不长,当他回到北京的时候,得到一个惊喜不已的消息:因为金家勤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歌手,人才难得,领导决定把她调进了中央民族乐团。金家勤的歌唱不再“业余”,两个人的恋爱也日臻“正式”,经常在排练结束之后大大方方地去看电影,去图书馆,去公园散步。姜嘉锵也有了大哥哥呵护小妹妹的责任心,开始担当为两个人排队打饭的重任。他很享受同事们打趣:“打那么多饭,一个人吃得了?”“尽职尽责,表现优秀哇!”身后总会飘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蕴含着同事们不无羡慕的开心。
在他们相恋的日子里,很多事情已经不能清晰地回忆,但有一件事情终生难忘,还时常提起,情景恍如昨日,历历在目。那是他们的恋情公开之后,金家勤的母亲要去“有所了解”。那时候,金家勤家住在鼓楼东,离中央民族乐团所在的大石桥不远。那天,金家勤陪着母亲去“考察”,丝毫不担心母亲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因为母亲已经知道姜嘉锵是一位敬业、聪明的优秀歌手。她们家非常看重踏实工作的人。何况,她母亲远比一般“知书达理”的妇女更有文化,读书丰富,擅长书法,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性。她在政府部门工作,也不会像一般家庭妇女那样对儿女的婚事横加干涉。
金家勤带着母亲走进了姜嘉锵的宿舍,一进门,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母亲不会断然否定吧?因为,她和母亲看到了她认为不该看到的一幕。
姜嘉锵住的是4个人的宿舍,两张双人床中间是一张窄窄的长条桌。金家母女走进去的那一刻,宿舍里只有姜嘉锵一个人,正神情专注地缝鞋。他听到动静,见是金家母女,赶紧站起来打招呼。金家勤和母亲注意到,姜嘉锵在缝补一双黑色的灯芯绒布鞋,鞋已经不知道洗过多少次,有些发灰了。两只鞋的大脚趾那里已经磨出了破洞,一只已经缝好,一只已经缝了大部分。可是,姜嘉锵缝黑布鞋用的却是红线!那绝不是为了美观而故意的装饰,分明是因为色盲用错了颜色,金家勤母亲已经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有涵养的她不能让姜嘉锵感到不舒服。
闲谈中,金家勤不停地观察母亲的表情,后来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如往常与人谈话那样和蔼舒缓,富有温情。不过,她的心中依然打鼓:母亲不去揭破,是担心姜嘉锵难为情吧?
谈话持续了有十几分钟,她们告辞了。在出门那一刻,趁母亲不注意,金家勤手势与目光并用,表现出对那双鞋的中科医院专家微信最好的白癜风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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